* 此为真VV新刊试阅，CP为青主和青主前提的越主
* 现pa，和少年交往的青神突然遭遇事故而陷入沉睡，少年和收留了他的越水一起度过了五年，就在两人想要考虑未来的时候，青神醒来了并完全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五年，三人纠结的三角关系的狗血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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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默默穿行于品川站的自由通路中，正值下班高峰，和来来往往西装革履的社畜不同，身着卫衣背着双肩包的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也确实没有加入社畜们回家换乘的行列，而是径直从高轮口走了出来。
抬头望了望天空，阴云密布，简直和他的心情一样。
“快要下雨了吧……”
少年喃喃自语，然后想起来今天没看天气预报没带伞，不由得心情又变阴沉了一点。
其实今天本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，他的编辑说他过去在月刊上连载的长篇小说决定书籍化了，而且，今天还是他的生日。
但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，对他来说今天不应该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。
稍稍叹了口气，少年加快了脚步。
走过两个街区，到达了第三北品川医院，少年熟门熟路地来到前台登记，接待的护士微笑着说“你又来啦”，他只是点点头以示招呼，没有在显然想和他多聊两句的护士面前逗留，便快步走向他的目的地。
在一个单人病房前他停下了脚步，少年深吸了口气——
他的最爱之人正在里面沉睡。
一边习惯性地小声说着“打扰了”一边推开房门，少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那个人的床边。
“青神……”
被他唤作青神的男人躺在那里，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。少年在他的身边坐下，像往常一样握住他的手。这个原本十分强壮的男人的手已变得消瘦而充满骨感，少年紧紧地握着，感到被硌得生疼，不过他并没有松开。可是再怎么握着，这双手也不会像曾经那样回握住他，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，曾经这双大手是如此地温暖，此刻却如此地冰冷。
“青神。”
少年再次呼唤爱人的名字，当然不会得到回应，他觉得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，可胸口还是会感到阵阵刺痛，少年闭上双眼努力将这种愈发剧烈的痛楚压下去。终于，他感到好些了，他睁开双眼，心中的疼痛一时有所缓解，但涌现而来的是更加巨大的空虚和寂寞。
“青神。”
他的声音在病房中空洞洞地回荡。少年注视着自己的爱人——他紧闭着双眼，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，仿佛就像死去了一样沉睡，只有生命维持机械上跳动的数字显示他还“活着”。
少年抚摸着青神散落在床边的蓝色发丝，在这里沉睡了多年让他的头发也变长了，不过长发显然不适合青神这样的壮汉，医生也提出过要不要帮他剪掉，但少年坚持不要。说实话，那些屏幕上的数字让少年感受不到什么“青神还活着”的实感，只有他这还在生长的头发能让少年感到些许安心，所以一直没有让人剪掉。
“那个啊，青神，今天编辑联系我说，我的小说可以出版了哦。”
少年自顾自说了起来。
“就是以前我给你看过的，一个误入魔界的人类少年偶然被自己半身的恶魔所救，两人合而为一成为了合一神、一起在魔界冒险的故事。”
“当时还没有想到结局，不过现在我已经写了好几个了。”
“编辑说书籍化的话选其中一个结局就好，我有些犹豫要选哪个、还是重新写一个。”
“青神喜欢哪种结局呢？”
少年停顿了一下，当然他听不到青神的回答，他只能停下来自己想象，
“青神的话，一定会喜欢人类少年得到幸福的结局吧。”
他露出苦涩的微笑，然后病房中又回归了寂静。
青神总是说，希望少年能幸福，现在脑海中还能清晰地回响起那温柔的声音。
他也曾经确实是幸福的。
窗外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，雨声在这寂寥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吵闹。
少年靠在椅背上倾听着雨声，不由得回想起曾经那些幸福的时光。
和青神相遇是在他高三的时候。
他是从那时起才感到自己的人生真正开始了，而在那之前，他的人生是“不完整”的。
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，从小在福利院长大，他刚出生还在襁褓中就被丢在了福利院门口，某些传言说他的母亲是陪酒女，怀了客人的孩子但不知道父亲是谁，偷偷生下后无力抚养便将他遗弃了。这个传言是真是假无从考证，他大概是深夜被丢弃的，附近没有目击证人，当时的福利院门口也没有监控，因此警方也没有线索去追查他的父母。
这样的出生让他自幼在情感方面就有所缺失，尽管福利院的生活还不错，大人们对他也很温柔，他却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东西。这种感觉在他上学之后变得越发明显，他没有父母，没有真正爱他在乎他的人，就算福利院的大人们对他很好，但说到底履行监护人的职责是他们的工作，对他们来说他只是院里众多可怜的孤儿之一，对他更多的是“同情”而不是“爱”。
自然而然的，他想要去填补这种缺失，他开始了阅读，看很多很多的书，因为想要理解“爱”。他尝试去结交朋友、谈恋爱，但他很快便发现，友情不是他所缺失的东西，而青少年的“爱情”，大多也只是旺盛的荷尔蒙刺激下产生的错觉罢了，这也不是他想要追求的。
终究，他没有找到能够填补自己心灵空缺的人，也没能成为任何人“特别”的存在。
找不到就算了，反正都是活着呗，认识到这一现实后他变得无所谓起来，对自己、也对周围的一切。于是他不再花大量精力去社交，觉得有这功夫还不如看书来得更有意义。就这样升入了高中，他没有（懒得）刻意加入班里的小团体或圈子，独来独往，久而久之就有人看不惯他，加上他一直不长个儿、和那容易混淆性别的容貌，起初有人嘲笑他“娘娘腔”，再接下来……他便遭到了“霸凌”。
说是霸凌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太过分的事，主要还是被孤立和歧视，而少年本人觉得无所谓，他们的行为大多还是停留恶作剧级别、没对他身体上造成太大伤害，也不是不能忍，而在心灵上，他本来对这些人就无所谓、不在乎，因此遭到敌视并不会感到受伤。
不过他对自己被霸凌这件事无所谓的最根本的原因，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感到无所谓，反正没有人真正在乎他，他又何必那么在乎自己，不是吗。
就这么到了高三，某天他像往常一样一个人放学回宿舍，边看书边向车站走去，看书看得太入迷导致他没好好看前面的路，不小心撞倒了路边的自行车，一排自行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倒下去，他手忙脚乱地去扶自行车，就在那个时候——
“哟哟哟，看看这是谁啊，这不是那个没妈妈的小娘娘腔嘛！”
身后传来了讨厌的声音，是一直霸凌他的小团体中的一个男学生。
少年没有理睬他，依旧背对着专心把自行车一把一把扶起来，男学生对自己被无视这一行为感到不爽，上前一把揪住少年的领子，指着倒在地上的一辆看起来非常酷炫的公路车嚷嚷：
“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啊！这可是我妈刚给我买的超贵的公路车哎！这不都蹭脏了吗？！你要怎么赔我？！啊？！”
他把比自己瘦小很多的少年拎起来大声喊道。
“抱歉，我等下会帮你擦干净的。”
然而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，只是淡然地道歉。
“切，你以为擦干净就没事了吗！”
他的态度让男学生更加不爽，提高了嗓门用非常夸张的口气责骂，
“仔细看看表面都有点划伤了啊，高级车这种情况可是要重新上漆的啊！你懂不懂有多严重啊！”
“这样吗，那我赔你上漆的钱好了，多少？”
少年依旧一脸漠然。
“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？！十万！给我十万！”
男学生彻底被激怒了，揪着他报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数字，然而少年还是无所谓的样子，
“十万的话我一下子拿不出来，这样吧我这个月多打几份工，下个月就还你。”
“哈？！那可不行我现在就要！我爸妈看到我把这车搞坏了要骂我的！”
“可是我拿不出就是拿不出啊，而且也没坏吧……”
少年有些无奈地小声嘟哝，看到他终于有点示弱，男学生得意了起来，
“呵，拿不出来是吧，这样啊，你给我过来。”
说完他便拽着少年走，少年挣脱不开，只能任凭被他拽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。
进入小巷后，男学生张望了一下前后没人，并确认外面没有人看向这边，便非常猖狂地一手抓住他的双手手腕摁在墙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少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：
“拿不出钱的话我还有个注意，你要是答应我就放过你。”
有种不好的预感，少年下意识想挣扎，先前还一脸无所谓的他此刻像个普通的弱者一样的反应，让男学生兴奋了起来，他插着口袋的另一只手划过少年的前胸，然后抓住他的下巴抬起来，用下流的眼神打量着他，
“你这家伙明明是男人却长着这么漂亮的脸，真是可惜啊，不过说实话我一直挺想试试的。”
男学生的笑容变得越来越猥琐，他舔了舔嘴唇，凑到少年耳边轻声说道，
“怎么样，在这里满足我我就放过你。”
“……”
少年很快理解了他想做什么，第一反应当然是抗拒的，可他仔细想了想，他是男性又不用像女性那样在意自己的贞操，如果这样能省去攒十万块钱和其他麻烦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。虽然被男性侵犯这种事无论在心理还是生理上都让人很受伤，但那又怎么样呢，反正没人在乎他。
我甚至自己都不在乎我自己。
少年自嘲般露出一丝苦笑，将头扭向一边，
“……随你便吧。”
“呵呵，你这家伙还挺识相的嘛。”
男学生笑了笑，立刻解开了他的制服立领，粗暴地扯开胸前的衣物，像野兽般啃咬着少年裸露出的白皙肌肤，一边用力拉扯他腰间的皮带，强行扯开扔到地上，解开他的裤裆。
少年闭上双眼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恶梦体验，就在那时——
“你们在做什么？！”
突然一个严厉的男性的声音像霹雳般打破了这个场景。
“呜哇、”
男学生被吓了一跳松开了手，少年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倒在地上。
“看制服你们是绳印学园的学生吧，在这里做什么。”
“哇、警、警官先生、你听我解释、”
男学生十分慌张的样子，少年这才睁开了眼睛，小巷入口处的逆光有些晃眼，他眨了几下眼才看清，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，身着警察制服，看起来是如此高大如此帅气，就像神话里的神明、传说中的英雄一样耀眼。他看到男人看向自己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，随后露出了心痛的表情，少年感到心弦被拨动了一下，那是有些责备、却又担心、为他感到悲伤的复杂神色。
从来没有人，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。
高大的男人似乎已经充分理解了情况，他用非常锐利的目光审视男同学：
“把你的学生证给我，并请解释一下你在这里‘欺负’你同学的理由。”
尽管用了非常委婉的说法，男人的声音非常冰冷、毫无慈悲，就像是在审讯犯人一样，男学生吓得哆哆嗦嗦掏出了学生证并狡辩，
“是、是这家伙撞倒弄坏了我的公路车、我有点生气、在向他问罪而已、是做得有点过分了、我道歉、”
“你指的是这辆车吗。”
男人表情严肃地掏出PDA，点了几下后将屏幕展示给男学生看，屏幕中是倒成一片的自行车，其中就有那辆颜色鲜艳、非常显眼的高级公路车。
“没、没错就是这辆！”
得到男学生的指证后男人的表情变得更严峻了。
“我听到动静，过来查看情况就看到了你们在大量倒下的自行车间争吵，你们离开后我扶起了所有自行车检查了现场，并没有任何器物损坏的情况。”
“啊、是、是这样啊、”
被这么直截了当地否定男学生冷汗直冒，其实本来就是刮蹭了一下也没弄坏，少年在心里吐槽。
“另外，这辆车确实是你的吗？”
男人沉下脸，声音变得更加冰冷。
“是、是我的啊！”
“那么麻烦你把车钥匙拿出来，我们核实一下。”
“唔、”
“拿不出来是吗。”
男人说着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手账和笔，照着学生证记录下了男学生的名字，
“造谣企图侵占他人财产、并在公共场合猥亵同学，我会如实上报给你们学校的。”
“啧、可恶、”
写完男人归还了学生证，那个气急败坏的男学生一把抢过学生证，回头瞪了一眼少年，
“今天算你走运！”
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。
自己身处的状况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大的变化，少年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。见他迟迟坐在地上不起来，男人以为他受了伤，便向他伸出了手：
“少年，你没事吧？能站起来吗？需要帮助的话，就握住我的手吧。”
刚才还非常冰冷的声线，此刻却能够听出其中流露的温柔。少年愣了一下，然后握住了他的手。那是一双无比温暖、令人安心的大手，令少年有些恍惚。他一定是十分温柔的人吧，少年心想，这名巡警应该是听到自行车稀里哗啦倒下的动静来看看是怎么回事，在确认没事后他本该离开了，却由于看到了被欺负的少年，担心他出事又特地跑了过来。
“谢谢您救了我。”
少年轻声道谢。如果这个男人没有来的话，他可能就会那样被侵犯、然后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吧。
“不用谢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男人非常轻松地把他拉起来，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皮带，彬彬有礼地递给少年，大概是担心他还在害怕刚才的事，男人尽量避免触碰他的身体快速收回了手，在一旁默默等待少年自己整理好衣物……到底是有多温柔的一个人啊，面对这无条件的善意，少年却有些犹豫是否要全盘接受。
“那个、真的非常感谢……不过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上报学校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
见男人皱起了眉头，少年摆摆手。
“那种家伙根本不在乎什么惩罚的，被罚了之后只会把气撒到我身上，霸凌行为恐怕只会变本加厉。”
“他一直在像刚才那样欺负你吗？”
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，看得出他并不是表情丰富的人，但少年能感觉得到他非常担心他，为什么要如此担心第一次见面的自己，少年不太理解，却又觉得心里痒痒的。
“嘛……平时也不会那么过分，今天他精虫上脑吃错药了吧。”
少年耸了耸肩。
“既然他平时就对你有霸凌行为的话，更应该让你的家长和老师知道了。”
“啊，我是孤儿没有父母呢，现在住学校宿舍，另外让老师知道什么的说实话我无所谓，他们要霸凌就霸凌好了，反正我都习惯了，而且不到一年就要毕业了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我真的不在乎。”
听到他的话语，男人的眼神显示出心痛与哀伤，哎，他都说了自己不在乎了为什么还要为他感到难过，少年有些不太理解，当他说完的时候，男人眼中的悲痛甚至转变为了些许愤怒，
“就算发生刚才那样的事……你也不在乎吗？！”
“唔……虽然很不乐意但他真要做也无所谓吧，我又不是女人。”
不以为然地随口回答，少年想了想，又补充了一句，
“反正也没有人会为我感到悲伤。”
男人愣了一下，深深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，大概是在思索该说点什么吧，许久，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，
“你应该更珍惜自己一点，少年。”
温柔的话语和温暖的大手让少年有点不知所措，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。
“……更珍惜自己一点、吗？”
小声重复着这句话语，悄悄落入了他的心灵深处、在那深渊的底部产生了些许回响，让少年有点想哭，这种陌生的感动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，他有些慌乱地躲开那试图安慰他的大手，匆匆向男人鞠了一躬，说着“今天真是谢谢您了”，也像逃一样的离开了现场。
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，少年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男人温柔的话语和英俊的面容，奇特的蓝色头发、充满意志力的金色眼眸、磁性深沉的嗓音都让少年感到面孔发热、心跳加速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，少年不太明白，他看向自己的掌心，似乎还残留着握住男人手时的触感，他回味着那种感觉，将手按在胸口，感到非常地兴奋和……安心。是的，现在回想起来，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和安全感，无论是男人出现的时候、还是男人帮助他关心他的时候，都让少年有种“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没事了”的圆满的感觉，这是一直以来孤独一人的少年从未体验过的。
“好想再见他一次啊……”
少年喃喃自语。
今天没问男人的名字，不过他应该就是负责这一带的巡警。明天放学去车站附近的岗亭转转好了，说不定就能见到他……想着这样那样的事，在人生首次的悸动与思念中，少年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。
再会意外地非常容易就实现了。
第二天放学，少年难得没有边看书边走路，而是一心向车站走去，就在他走在半路上的时候，一个声音突然向他搭话。
“你好，少年。”
“哎？！啊、您好、”
正是昨天救了他的那个男人，他扶了一下警帽边缘，非常绅士地向少年打招呼。
为什么会在这里？少年还没问出口，男人就率先回答了他的疑问，
“这是你的学生证吧？”
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少年照片的证件递给他。
“咦、啊、是的！谢谢！”
少年摸了摸口袋，这才发现自己的学生证丢了，大概是昨天被粗暴对待的时候掉出来了，等他走了以后才被留在原地的男人发现。
“所以您是为了把学生证还给我特地在这里等我吗？”
“是的，我担心如果在学校门口等，被人看到你被警察找上门会招来流言蜚语，就在你们学校到车站的这条必经之路上等了。”
特地来还学生证还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到，这个男人到底温柔到什么程度啊，少年再次被小小地感动到，不过，
“只是还学生证的话没必要亲自来还给我，交给学校门卫就行了吧？”
难道警察先生也想再次见到我吗？少年打趣地想，不过没好意思说出口，只见男人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，压低了帽檐，眼神飘向一旁，这个反应还挺可爱的。
“……我觉得重要的证件还是亲自交给本人比较保险。”
“呵呵，就当是这么回事好了，总之谢谢您。”
少年小声笑了笑，看到少年的笑容男人也放缓了表情，嘴角微微弯起，不仔细看可能没法发现这是一个微笑，果然这个人不太擅长用神色来表达情绪，少年心想，不过他倒是非常神奇地能感觉到他的情感。
“说起来，我应该叫你……”
男人想要转移话题，想起了学生证上看到的少年名字，不过刚想开口叫他的名字，就被少年打断了，
“还是叫我‘少年’就好。”
事实上少年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，因为那不是大部分人那样、父母满怀着爱意所取的名字，而是福利院的大人随便取的，就像给路边捡来的流浪猫狗取名字一样。因此他并不对自己的名字有什么认同感，相比之下，还是前一天男人前来救他时呼唤的那声“少年”让他更为触动。
“这样吗，那我就继续称呼你为‘少年’好了。”
男人点头答应，并没有刨根问底追问下去，这也是他的温柔之处吧，少年觉得和这个人相处十分舒适。两人继续轻松地交谈，男人介绍自己名叫青神，是刚入职被派来这边底层干活的新晋巡警。
“‘青神’吗？好奇怪的名字呢，不过意外地感觉很合适。”
“大家都这么说。”
青神微笑着回答。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，青神表示今后有需要可以来车站旁的岗亭找他，正好下午到晚上是他执勤的时间。
“差不多我该回到岗位上去了，我们以后再见。”
“嗯，好的，再见。”
不知不觉聊了很久，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呼叫声青神才意识到他该回去了，两人愉快地道别，有些不舍，但少年感到非常满足，明明才认识第二天，他却有一种自己有了依靠的感觉。
那之后，少年放学就去青神的岗亭报到，尽管青神因为要出勤不能一直陪着他，他就在岗亭里读书或做作业，只是待在这个充满青神气息的空间里少年就能感到舒适和安心，这个地方对少年来说也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庇护所，闲得没事爱欺负他的那些同学也不敢追到这种地方闹事。他通常会一直待到晚上青神下班，两人一起吃饭，青神有时还会带自己做的便当来，收拾好后青神会送他回宿舍。他知道了很多关于青神的事，比如他很会照顾人、做饭很好吃，现在和小侄女住在一起，那个调皮的侄女因为和父母吵架闹脾气离家出走，青神受他父母委托暂时让她住在他家。另外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，正是现在的东京都知事。
“怪不得第一次见到青神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，没想到你哥哥竟然是知事啊好厉害！是大名人哎！”
“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，他也只是个善良的普通人而已，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吧。”
青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少年很喜欢听青神说自己家里的事，他没有家人，“家人”的话题对他来说很新鲜，他也想知道更多关于青神的事，和青神在一起他感到很放松、很有安全感，只是普通的聊天、吃饭、一起回去也非常开心，放学后去青神的岗亭也成为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，本来自由自在的周末也因为见不到青神而有些提不起劲，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如此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想法。
我要是也能成为青神的“家人”就好了。
他的心中悄悄萌生了这样一个愿望。
少年度过了一阵子这样平凡而小小幸福的时光，两个月过去了，他突然听到了之前欺负他的学生被勒令退学的消息。原来是青神当初作为警方出面跟校方告状，甚至还提供了学生猥亵他时的证据照片。绳印学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升学高中，对学校名誉还是很在乎的，因此非常重视这件事，加上这名同学本来就品性不良、还经常旷课，成绩自然也是非常糟糕，在其他老师和学生间的风评也不好，他的父母当初似乎是出了很多钱才让他能进绳印念书。学校高层在调查和讨论了一段时间后，终于作出了让他退学的决定。
这件事对少年来说应该是好消息，其他霸凌他的同学也因为看到竟然是有警察给他撑腰而有所收敛。但少年总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。
他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，没过几天，他放学刚出校门就被伏击了，那个被退学的学生藏在校门对面的草丛里，看到少年出来不由分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，
“他妈的都是你害的！！”
少年被一拳击倒在地，学生对他一边咒骂一边拳打脚踢，当然，由于这一切是在校门口发生的，很快便被制止了，
“喂、你没事吧？！”
少年被赶来的老师扶了起来，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。周围人的视线也让他感到很不自在，学生老师们聚集在一起，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，“就是那个一直被欺负的孤儿”、“好可怜”、“听说最近被一个警察包养了”、“啊他那张脸看起来确实是会干爸爸活呢”什么的，少年一点都不想听到那些刺耳的杂音。
“你的脸都肿起来了，额头也磕破了，我带你去保健室看一下吧。”
“没事，不用，谢谢了。”
少年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了，于是拒绝了老师的好意，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，一瘸一拐地独自离开。
啊啊，真是倒霉，虽然被打也不是第一次了，但放学要去见青神的愉快心情被搞得一团糟，他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体缓缓向前走着……对了，青神，今天这样是不是不该去找青神了。
“好痛、”
他摸了摸自己的脸，疼得下意识叫出了声，老师说他的脸都肿了，肯定很不好看吧，他不想让青神看到自己这幅样子，而且刚才被按在地上打，衣服裤子肯定也被蹭脏了，现在他看起来一定很狼狈，青神会很担心的吧，不想让他担心……
“少年？！”
突然传来的青神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，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虽然心里想着不能让青神担心，但身体还是很老实地徘徊到了岗亭附近。
“啊、青神……”
“你怎么了？！怎么受伤了？！发生什么事了？！”
青神从远处跑过来，弯腰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询问。
“唔……”
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只是被打了几下，我都习惯了——刚想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回答，可少年刚要开口、看到青神注视着他那关切的眼神，突然眼眶一热，竟然哭了出来。
“……？！”
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，他惊慌失措地用袖口擦着眼泪，可泪珠就像断了线一样不停地落下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，青神见状叹了口气，掏出手帕轻柔擦去少年脸上的泪水和污渍，少年隐约闻到手帕上好闻的肥皂香味，让他稍微冷静下来。
“感觉好点了吗？”
“嗯……”
待少年稍许平静，青神牵着他的手回到岗亭，帮他清理了伤口、上药，从岗亭的小冰箱里拿出冰块包好，给他肿起来的脸冰敷，一套操作行云流水。
“青神还真是什么都会呢……”
少年呆呆地感叹。
“别看我这样小时候还是挺皮的，经常受伤，渐渐自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方法。”
“青神竟然小时候很皮吗，有点想象不出来呢。”
少年捂着冰敷扯着嘴角呵呵笑了笑，青神却一脸严肃地说“别转移话题，说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”。少年扭过头，支支吾吾把被退学的学生向他报复的事讲了一遍。
“是这样吗……看来我也有责任啊……”
青神悲痛地闭上眼感到自责。
“哎？青神没有错啊？”
“我是想要那名学生受到比较严厉的惩罚才把证据照片交上去的，现在看来是我考虑不周，没有想到他被逼到绝境会来找你报复的事，抱歉。”
“青神没有错！不如说多亏了青神才让那家伙退学，少了个大麻烦呢！”
少年立刻反驳，他之前默默忍受霸凌，说是不在乎不想惹麻烦，实际也只是一种懒惰的藉口罢了，青神帮他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，他应该要感谢他才对，况且被揍什么的对少年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，
“反正也没有人会……”
“不要再说没有人会感到悲伤这种话了！”
青神突然有点激动地大声打断了他，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，他很少看到青神会如此激动。青神伸手轻柔抚摸少年负伤的脸颊，用充满心痛、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，情深意切地说道：
“我……会感到悲伤的。”
他那饱含深情的眼神与话语，少年一辈子都无法忘记。
那之后，两人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。对少年来说，青神已然成为了他心灵支柱一般的存在，但青神对他是怎么想的呢，青神这么照顾他也许只是出于他天性善良，对青神来说他只是个包袱也说不定，少年对此感到有些不安。等他毕业就职、或者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的时候，青神一定会微笑着给他送别并祝福他的未来吧，但少年已经不想去想象自己的身边没有青神、那样的未来了。
有一天放学突然下起了大雨，没有看天气预报习惯的少年没带伞，想着应该是阵雨吧，就在学校等等了，可没想到一直等到了晚上、学校里所有社团活动都结束了，雨还是没有停，保安已经开始打着电筒巡视有没有人还没回家准备关闭校门了，少年无奈只能顶着书包跑了出来。
照理说他应该去便利店买把伞，但少年正在攒大学的学费，就不太舍得特意花钱去买新伞。那么他也许应该去附近的家庭餐厅继续避雨，但少年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了，就快要到青神下班的时间了，要是绕路导致今天见不到青神那就不划算了。对他来说去见青神已经成了每天生活的盼头，于是他咬咬牙冲进了雨里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抱歉我来晚了、青神、”
“少年？！你怎么都不打把伞……”
等他冲到岗亭的时候，不出意料青神已经在整理文件准备离开了，看到淋了个落汤鸡的少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，赶紧把他拉进岗亭。青神先是小小责备了一下他不打伞淋着雨过来的鲁莽行为，随后又因见到了少年而露出欣慰的表情，
“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。”
“嘿嘿。”
看到青神这样子少年也感到很开心，看来青神也很期待见到他，身上虽然冰冷但心里却暖暖的。
“不过有点麻烦啊，这里没有能帮你擦干身体的毛巾，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。”
“没事能见到青神我就很开心了……阿嚏、”
青神皱了皱眉头，他低头思索了几秒钟，然后他有些犹豫着开口：
“……要不要到我家来？我家就在这附近步行五分钟就到，你可以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，如果你愿意的话……”
“我要去！”
还没等青神说完少年便跳起来回答，青神有些吃惊，但很快露出放心了的表情，可能他还担心少年不愿意去吧，于是他立刻拿起伞带少年离开。伞只有一把，两人并肩挤在伞下，其实青神块头很大伞只够他一个人撑，他还是把伞倾斜向少年那边，少年看到青神一边的肩膀几乎是淋着雨的状态，心想其实他已经湿透了不如让青神好好撑着，但这细微的一举一动也体现了青神对他的关心，让少年觉得心中十分温暖。
青神家是车站附近一栋普通公寓楼的一楼，他们很快就到了，青神开门走进玄关，拿来一块浴巾让少年先擦擦干、并把已经能挤出水来的湿透的制服脱下，就在两人忙着擦干身体的时候，一个小女孩从房间里跑了出来，
“欢迎回来！呐呐、今天雨好大呀！”
大概是小学生年纪、穿着居家式浴衣的小女孩，和青神一样有着一头蓝色的头发，她看到少年立刻好奇地凑上来，
“咦、你是谁呀？是谁呀？”
“天逆每……”
青神看到她有些头疼地扶了扶脑袋，看来她就是青神的那个小侄女吧，是个比想象中还要活泼的女孩。
“他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孩子，淋了雨我让他来休息一下。”
“啊原来就是他吗！呐呐、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吧！”
女孩开心地在原地转圈圈，看来青神也早就向她提起过他了，少年刚想跟她打个招呼，青神就皱着眉头开了口，
“你该去睡觉了吧，都这么晚了，不是说明天还要早起晨练吗。”
“是这样没错啦……切、”
女孩有些扫兴地噘起了嘴，不过还是乖乖听话跑回自己房间，走进房间前向青神吐了吐舌头，然后“嘭”地一声关上房门。
“让你见笑了……”
青神叹了口气。
“不，没什么，我觉得她很可爱。”
“性格不那么可爱就是了……你先去洗澡吧，浴缸里之前天逆每洗的时候应该已经放好热水保温了，替换衣物我临时找几件等会儿给你放到浴室门外。”
“嗯，好的，那我就打扰了。”
少年裹着浴巾走进浴室，浴室由于之前已经有人使用过，热腾腾的很舒服。少年挤出浴液打泡抹在身上，发现这正是平时隐约能闻到的青神身上的香味，现在自己身上也有着相同的气味，不由得让他有些兴奋。
“哈……青神……”
冲洗干净坐进浴缸，浸在热水里全身都暖了起来，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被青神拥抱着——虽然他其实没被青神拥抱过，但他想象中，青神魁梧的身姿能完全罩住他的身体，像包裹住那样抱着他……
“青神……”
不知是太过兴奋的关系还是泡在热水里的关系，他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，怕泡晕了又让青神担心，于是只泡了一会儿就起身。
“啊、”
站起来的时候，正好面对浴室的镜子，烟雾缭绕中，少年看到自己胯下的那个小家伙已经兴奋地抬起了头。
“唔唔……”
这下麻烦了，得赶紧处理一下。少年慌慌张张从浴缸里跨出来，走到淋浴间，一手撑住墙面，一手开始例行公事般抚慰自己的分身。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想着青神而感到兴奋了，已经数不过来有多少个夜晚，他在宿舍的床上一边想着青神一边自我满足。通常，他会细致地想象青神那双温柔的大手会如何爱抚他、刺激自己的胸口什么的，不过今天没时间好好做了，得快点解决才行。
“呜……青神……青神……”
在自己喜欢的人家里做这种事，负罪感羞耻感兴奋感交织在一起，让少年很快进入了状态，他加快了手里的动作，喘息的同时不自觉漏出青神的名字，
“青神、啊、青神……”
担心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会被外面听到，少年一把扯下架子上的毛巾咬在嘴里，
“嗯、唔、嗯嗯——！！”
终于，他得到了释放，少年瘫坐在淋浴间里大口喘气，就在那个时候，他听到了浴室门外“啪嗒”一声好像是箩筐倒下的声音，它被扶起来，然后是一阵慌乱离开的脚步声。
“糟了、”
他记得青神说会给他找替换衣物放在浴室门口来着，难道刚才是青神，然后他……听到了？
少年一下子又涨红了脸感到无比羞耻，在浴室里呆坐了半天，不过仔细想想，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，相信青神那么善解人意，荷尔蒙旺盛的青少年的这种行为他最终一定会理解的吧。
这样想着，少年硬着头皮又冲洗了一下身体，并把淋浴间冲洗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和气味后，蹑手蹑脚地拉开浴室门，果然门外的箩筐里放着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。少年把衣服穿上，可能是青神以前穿过的，但对少年来说还是太大了，T恤长得能直接罩住他的臀部，裤子他试了下干脆放弃了，因为实在太长了拖在地上不好走路。于是他就只穿着一件T恤就走了出来，这种状态是被叫作“男友T恤”来着？少年有意无意地想着，嘛，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。
“我洗好了，谢谢，很舒服。”
走进客厅，少年看见青神坐在沙发上，他也已经换上了睡衣睡裤，但他背对着自己，跟他搭话也没回头搭理。
“青神？”
他又叫了一声，青神好像被吓了一跳肩膀抖动了一下，这才转过头来，
“啊、哦、你洗好了啊、”
“嗯我洗好了，谢谢。”
青神看到少年只穿着一件T恤的样子明显动摇了一下，他赶紧把头转回去，虽然语气和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，但少年感觉得出来他好像在故作镇定。
“你们宿舍门禁应该已经过了吧，不介意的话你今天就睡我房间吧，我已经把床铺好了，我睡沙发。”
“哎，这怎么好意思，我睡沙发就可以了。”
少年说着绕过沙发想走到青神正面去和他对话，因为青神的反应很奇怪，背对着他坐着，也不转过头来看着他，就是僵硬地在那儿坐着，可正当他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，青神慌忙站了起来，一副要逃走的样子，不过那时已经晚了，
“唔、”
“……”
少年向前跨了一步就看见了，青神股间高高支起的“帐篷”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，半晌，青神坐回沙发上抱住脑袋，一副“一切都完了”的悲壮表情。
“抱歉、少年，我对你一直……”
青神没说下去，估计是没能说出口吧，自己对未成年的少年抱有劣情这种事。
“……”
少年默默走到了青神跟前，然后开口打破了沉默，
“可以哦。”
“……哎？”
青神难以置信地抬起头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可以哦。”
少年又重复了一遍，露出了微笑，此刻在青神的眼中那个笑容是如此地魅惑，让他感到有些恍惚，少年带着这暧昧的笑容，凑到他的耳边，轻轻吹气，
“青神的话，可以哦。”
窗外的雨声盖过了一切。
他们的第一次正是发生在这样一个雨夜里。
少年看着落在窗户上的雨滴发呆，房间里维持生命的机械音滴滴作响。
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青神，思绪又再一次飘向了那个时候——
他们的初体验其实称不上完美，尽管青神非常温柔、耐心地爱抚，让他高潮了好几次也充分按摩松弛了后面，但青神的那个实在太大了，只能勉强插进前端，无法完全插入。不过他们彼此依然获得了非常大的幸福与满足。完事后少年累得昏睡过去，第二天醒来看见青神跪在他面前，郑重其事地说会一辈子对他负责的，少年笑出了声。青神后来才坦白其实对他也是一见钟情，当初以还学生证为由在放学路上等他也确实是故意的，没想到少年这么亲近，还担心自己年纪比他大好多、还是同性，会不会把少年吓走。
“这么说来，我们其实双向单相思了好久？”
少年躺在青神怀里笑着说。
“啊啊，是这样没错。”
青神抱紧了他，同样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那之后的日子，是少年人生里最幸福快乐的时光。
他考进了大学，并搬进青神家里开始了同居生活。虽然青神的工作很忙，就算是放假休息日也很少能有时间陪他出去“约会”，不过青神就像是想要补偿他一样，倾尽自己所能照顾他、呵护他，少年从来没有被如此珍重对待过。他有了一个真正在乎他、爱他的人，也终于体会到了无数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、从心底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一个人、相互补足相互成就的真正的“爱”是一种怎样美妙的感受。他感到自己这面残缺的镜子终于找到了能完美对上的另一半，圆满而完整。虽然不像普通异性情侣一样能在大庭广众下甜甜蜜蜜腻歪在一起，为了不给青神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也不能对外公开他们的恋情。不能得到祝福也没关系，因为对少年来说能找到自己的挚爱、和他在一起本身就已经是接近奇迹般的幸福了。
他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两年幸福的时光，少年觉得青神已然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，所谓的“半身”就是这样的感觉吧。这样的生活也让少年拥有了他从未有过的“家人”，青神既是他的“丈夫”、也像他的“父母”，一直吵吵闹闹赖着不走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天逆每也像他们的“女儿”一样，还有经常会带着高级点心来串门的青神的哥哥。身为孤儿的他竟然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，这是以前的他完全不敢奢望的事。
然后在他二十岁成人生日的前夕，青神向他“求婚”了。
青神说，现在在涉谷一类的地区同性也可以登记成为合法伴侣，法律效力和异性夫妇相同，实际和“结婚”没什么两样，少年当然欣然接受，他们约定好在少年生日那天就一起去登记。
“不过既然是‘结婚’的话，我好想要戒指啊~”
少年故意用甜腻的口吻拉着青神撒娇，他很少提出什么要求，但偶尔也想任性一次，因为他们一直都没法像普通情侣那样“谈恋爱”，那么至少在“结婚”的时候，他想像普通的夫妇在婚礼上那样交换代表誓约的婚戒。
青神稍微想了一下就答应了，其实那天青神还有工作，本来想等他下班直接去登记就行，既然要去挑选戒指的话，青神决定干脆请假了。
于是少年生日那天的上午他们便出发了，那天不巧又下起了雨，灰蒙蒙的，但完全影响不了他们愉快的心情。他们一起去逛了很多首饰店，由于觉得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，少年非常挑剔，看了好些都没觉得有特别满意的，他们吃过午饭后决定再去别的店看看。
而意想不到的悲剧就在那时发生了。
人行道的红绿灯刚转绿灯，按捺不住想要快点去下一家店的心情，少年兴奋地跑在前面，向青神挥手叫他快点过来，就在那时，一辆本应该礼让行人的转弯车辆却完全没减速地开了过来，而只看着青神的少年完全没注意到那辆车。
“少年——！！”
少年只看到青神霎时大喊一声向他冲来，用力将他推开，他一把被推到了路边，一屁股摔在地上感觉很疼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只看到了眼前飞溅的血液、和刺耳的刹车音在耳边回荡。
其实少年记不太清当时的详情了，他只记得青神的身体被撞开了好远、流了好多血，他被吓得站都站不起来，一路爬到了青神身边，在血泊中像一只无助的幼兽那样叫唤着青神的名字。
那是一场普通的不幸、普通的意外，司机酒驾、加上雨天视野不好路面打滑造成的车祸，连新闻都上不了，最多只能在当地警署今日车祸的统计牌上+1的一场事故罢了，少年的整个世界却因此而崩塌了。
不幸中的万幸只能说经过抢救后青神保住了一命，却再也没有醒来。
“呐、青神……”
少年再次握紧了沉睡的青神的手，颤抖着说道，
“今天是我25岁的生日……我已经、追上青神了呢。”
最初遇见青神的时候青神也是这个年龄，他已经不该再被称作“少年”了，
“青神再不醒来的话，我可要超过你了哦。”
说这些话的时候少年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，但泪水还是不自觉地流了下来，
“你再这么睡下去、我可要变成老爷爷了啊……”
呵呵，少年试图打趣地说着，真是神奇啊，明明觉得自己的眼泪在五年前就已经流干了，现在却还是流个不停呢。看到他这样子青神一定会温柔地抱住他为他擦去眼泪吧，但他依然沉睡着，安静得仿佛死去了一样。
经常能在文学影视作品里看到、只要有亲人一直搭话植物人就能醒来的桥段，这五年来少年也一直来看望青神、单方面的和他说话，但青神没有任何变化，连手抽动一下这样的反应也没有。
他就这么沉睡着，一直沉睡着。
差不多也该认清现实了。
少年擦干眼泪，起身离开了病房。
离开医院的时候雨还在下，前台的护士好心借了他把伞，撑着伞回到车站，少年慢慢走回了现在的家。
那是位于台东区的一栋小小的一户建，拉着窗帘的窗户微微透出亮光，门口的名牌上标着“越水”的姓氏。
把伞插在门口的伞架上，少年掏出钥匙开门进屋。似乎早就知道客厅里有谁在一样，他随口说了句“我回来了”。
“哦，你回来了啊。”
客厅里传来一个深沉的男人的声音，不过那个男人也没来门口迎接他，用有些疲惫而慵懒的声音继续说，
“洗个手就来吃饭吧。”
“嗯。”
少年只是简单地应答了一下，乖乖去洗手又洗了把脸，台盆上的镜子映出他哭得通红的双眼，他拍了拍脸让自己振作起来，然后来到客厅。
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几碟保鲜膜包好的饭菜，一个男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正在看报纸，听到少年过来的动静，他放下了报纸。
报纸后面是一张除了发色瞳色以外、和青神一模一样的脸。
男人无言地起身去热菜，看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，不过他没问少年怎么现在才回来，少年也没解释，只是默默地帮忙摆碗筷。两人面对面坐下，男人突然又想起了什么，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。
“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吧？”
“嗯，是的，谢谢你记得，越水先生。”
被叫作越水的男人叹了口气，他知道少年不喜欢自己的生日，因为他在五年前的今天失去了一切，不过越水觉得生日不应该变成那么悲伤的日子，他把蛋糕推到少年面前。
“生日快乐。”
“谢谢。”
然后两人开始安静地用餐，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，少年倒是不觉得尴尬，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。不过今天少年发现越水有意无意地频繁看向他这边，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，一直到吃得差不多了，他才终于开口：
“你又去看他了，是吗。”
少年没有抬头，继续埋头用叉子把蛋糕送进嘴里。
“嗯……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看你的脸就知道了。”
越水迅速回答。
啊啊，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情绪了，看来还差得远啊，少年苦笑着把最后一口蛋糕送进嘴里，擦了擦嘴，起身收起自己的餐具放进洗碗机里。
“我吃饱了。蛋糕、很好吃、谢谢。”
少年说着离开了客厅，越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，没有再说什么。
胡乱冲了把澡，少年便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，现在睡还有点早，不过什么时候躺床上也没差，反正他睡不着。自从那天以后，每年生日的这一天他都会失眠。
窗外的雨声好吵，少年用枕头埋住了自己的耳朵，但绵绵不绝的雨声、刺耳的刹车音、人群惊叫的声音、救护车呼啸而来鸣笛声，依然在他的耳边环绕，久久无法散去。
他的心理医生和越水都说他不该陷在那一天的阴影里，但每到这一天他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，要是自己没有任性地要什么戒指就好了、要是当时没那么得意忘形注意一下来往车辆就好了、要是被撞的是自己就好了……以及，自己现在和青神以外的男人在一起这件事的负罪感，也一直苛责着他。
少年翻了个身，抱着枕头趴在床上。
青神出事后，他整个人都崩溃了，几乎成了废人，整天不吃不喝，大学也无法继续念下去。作为青神的双胞胎哥哥、也是和青神关系最密切的亲人，越水不忍心看到弟弟最重要的人变成这副模样，于是便收留了少年并努力帮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。少年对越水是充满感激的，没有越水的话，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。打个比方就是，当时的他身处地狱之中，看到了从天上垂下了一根蛛丝，他紧紧抓住了那根蛛丝，就算不知道这根蛛丝是否能带他脱离苦海，他只能紧紧抓住他——那个时候越水向他伸出了援手，就是他唯一的依靠，他抓住了那只手，并依存于此，然后……他们变成了这样的关系。
“嘎吱”一声，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，少年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。
“你果然还是睡不着吗。”
“嗯。”
少年闷闷地回答。
感到床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，是越水坐到了床上来，他伸手抚摸少年的头发安慰他，就像以前青神经常对他做的那样，
“你不用想这么多的，少年。”
低沉而温柔的嗓音，和青神类似却又不太一样。其实越水起初并不称呼他为“少年”，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多少能感觉到爱人还在身旁聊以慰藉，他便开始模仿青神也叫他“少年”了。
少年闭上眼睛，感受着这温柔的抚摸，这双大手，真的好像就跟青神一样，轻抚着他的头发、脸颊，划过他的肩胛，来回抚摸他的背部安慰着他，非常的温暖，让他不自觉想要靠近。
“青神……”
他闭着眼轻声呼唤，而那双手回应了他的呼唤，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，仿佛在告诫他不用睁开，一直闭着眼就好，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部、抱住了他。
少年感到了压到自己身上另一个人的重量与体温，让他回想起了曾经与爱人的缠绵，身体有些发热、呼吸也急促了起来。
“这样就好、少年。”
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在他耳边低吟，像是一种咒语，让少年晕晕乎乎的，逐渐不能思考。“这样就好”，男人又重复了一遍，就像曾经、他第一次在青神家里诱惑青神的时候那样，像蛇一样的缠绕上对方的身体，在耳边轻轻地吹气，
“你什么都不用想，交给我就好了，少年。”
- TBC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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